●車窗外,風呼地吹過來,像手一把捲起地上落葉時,我瞥見‧‧
有一片東西被風緊緊地壓在我這面車窗玻璃上,正又被風翻來覆去地攪弄時,我急忙打開車門衝出去‧‧§
「是這裡嗎?」野狼探頭到車窗外,望望這條黑暗的巷子裡,一整排三樓高的老舊住宅。
它座落在四周環繞高樓大廈的中間,顯得既孤傲又清雅。
我也伸出頭看看那些微弱光線下的門牌,「像不像在演007電影?」
「想不到台北還有這種古董房子。」
三樓高由磚頭砌成的屋頂,有著像魚鱗般的排序紋路,蓋在白色漆成的水泥房的頭上,就像一個戴斗笠的白面書生。
這是一戶戶四邊各有圍牆的大宅院。
「厚!你車子快得趕撒尿啊‧‧你以為我眼睛裝伸縮鏡頭喔!」
「你他媽會不會記錯地址?」
野狼不耐煩地點了一根煙,然後漸漸放慢車速。
「你靠邊,我下車看看.....。」
我啪地直接打開車門走出去找。
忽地括起一陣冷風,我低頭打了個噴嚏。
一抬頭,發現偌大的原木大門旁的鐵片門牌號碼,已經腐鏽地難以辨認。
門牌下被擠壓扭曲的信件,幾乎把信箱塞暴了。
大門外,還厚厚地散落堆疊著一層枯乾的落葉。
應該是這裡沒錯吧?
老媽日記本裡,夾了一封信的地址,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。
可是這裡,顯然有好幾戶,看起來就像養蚊子的空屋。
「怎樣﹒﹒﹒﹒﹒?幾號?」
野狼倦怠的說話聲,就像快沒電的手機。
「粉頭大,看起來有點像305,怪怪‧‧又長得像805。」
「前面那間呢?」
野狼張嘴打了個哈欠,眼角忍不住擠出兩滴淚。
「喔,哪個“綿妹妹”啊?讓你這麼用力回台灣找!」
「真廢!以前一連好幾晚砲妹、摸圈游泳也沒這樣,」
野郎將煙頭隨手丟出車窗外。
「七星那小子超見色忘友,現在『炒飯』都一個人躲起來玩﹒﹒﹒﹒﹒」
他碎碎念地說完,又一個哈欠揉在臉上。
我打開前座右車門,「不找了,改天再來。」
「走吧!」我坐進車內。
坐在駕駛座的隔壁野狼沒有回應。
好安靜,好像整個地球都消音了。
我轉過頭看他。
厚厚!超行的,他竟然整個人,又趴在方向盤上打起呼了。
他是怎樣?一年沒睡?
還是和七星拼過了頭?
啊....,一個哈欠忽然從我嘴裡冒出來,瞌睡蟲似乎會傳染。
這野狼又給我睡死了!
我正無奈地望著前方,左手掏起一根香菸含在嘴巴上,右手伸進外套口袋才拿出打火機,車窗外,風呼地吹過來,像手一把捲起地上落葉時,我瞥見‧‧
有一片東西被風緊緊地壓在我這面車窗玻璃上,正又被風翻來覆去地攪弄時,我急忙打開車門衝出去‧‧
雙腳用力彈跳起身來,好險!剛好伸出手將那片東西,一把就在半空中攔截。
那是,被斜撕了一大半的紙片。
我盯著紙片還沒回神,這會風忽又吹了口氣‧‧
我眼角瞄到另一樣東西飛滾在我腳邊‧‧它在風中翻滾了幾圈後,就搖來晃去地墜落在車子右前輪下。
我撿起來......左看右瞧﹒﹒﹒很像另一半缺邊的紙片。
真像在玩尋寶拼圖,好刺激。
每一個蛛絲馬跡,似乎都讓人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。
鑽進車內,我心急地在車頂燈光底下,仔細看著合起來的紙片,看起來就像是‧‧
小孩子畫的聖誕樹。
上面還閃閃發亮地灑著金蔥的亮粉。
裡面密密麻麻的字跡,漸漸像爬上心頭的小螞蟻。
我看著看著﹒﹒﹒﹒﹒﹒
整顆心,忽然像一把被人用力地揪緊起來‧‧‧
爸爸:
你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呢?我怕你回來時,我養的小狗東東不認得你,因為有一天我的同學小盼來我們家玩時,被它咬傷了,她有好幾天都不跟我說話。
明年我要上一年級了,你以前說過我上一年級時,就可以帶我一起去玩六福村的火山歷險船,所以我每一天都在日曆上面畫了一架飛機,希望飛機把爸爸載回來。
爸爸不在家時,我的腳又偷偷變大了,可是我只想要穿著爸爸買給我的鞋子,但是鞋子變小了,我的腳等不到你買新鞋了。
爸爸,我可以不要寫卡片給你嗎?我想要和你一起佈置聖誕樹,然後有好多好多的禮物可以許願。
我的願望,就是希望爸爸和我,還有媽媽,我們一起快樂的吃聖誕蛋糕,還有生日蛋糕,媽媽的蛋糕、爸爸的蛋糕........好多好多的蛋糕。
爸爸,你才是我的蛋糕。
九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 好想你的小瑋
~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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