§我想走開時,她突然固執地兩隻手顫抖著抓住我兩邊的袖子,愈來愈緊地絲毫都不願放手。
「希望你可以告訴我!」她說著,忍不住眼眶泛紅。§
野郎叫囂的聲音,在無邊無際的海邊顯得特別響亮刺耳‧‧‧
「你這臭小子!還算兄弟嗎?」野狼吼著、大力地推著七星胸口。
「為了一個女的,這是哪門子義氣?」
七星垂著頭,無言地被推得一連倒退了好幾步,身體搖晃地差點跌坐在沙灘上。
我望著遠遠那畫面,情況看起來有點不太妙。
當我不自覺正要舉步走過去時,身邊江琇雅一手拉住了我外套袖子。
「不要走,你還沒有‧‧回答我。」
她執拗的語氣,似乎完全不理會周邊發生了什麼事。
我回過頭,有點為難地看著她‧‧‧難道她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形嗎?
「為什麼以前你不約我呢?」
她重複問著我,我的心思卻飄到野狼和七星衝突的問題上。
「我們以後再說吧!」
我想走開時,她突然固執地兩隻手顫抖著抓住我兩邊的袖子,愈來愈緊地絲毫都不願放手。
「希望你可以告訴我!」她說著,忍不住眼眶泛紅。
「‧‧‧」
這一刻,我呆滯地彷彿被凍僵的枯木,幾乎忘了我自己是誰。
怎麼也從來沒有想到,她這麼喜歡我。
甚至難以想像,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。
我不是喜歡她嗎?又搞不懂自己怎麼回事?
就像精神分裂,我在她身上看到的‧‧
卻是以前一頭長直髮、臉上掛著羞怯微笑、清純中透著書卷氣質的‧‧‧
她的大學模樣。
就像一面回憶的鏡子,在她眼眸裡,我看見過去又酷又呆的自己。
以前為了見她,和野狼、七星故意在下課後,就跑去學校外面、她經常和同學常去的剉冰店。
有時候低著頭吃冰、撥著耳邊垂下來的長髮瀏海,她一抬頭時‧‧‧
我們兩個接觸的目光,在剎那間停頓、交會著淡淡地情愫。
那是多美妙、又難以言喻的一種滋味!
彷彿我大學四年,只為了那一秒而真正活過。
那時,沒有打過電話給她、沒有和她約會過,連寫給她的信,直到現在還安份地夾在我的畢業紀念冊裡。
在過去那段時光裡,她‧‧‧
就像一張,夾在畢業紀念冊裡的書籤,彷彿代表著‧‧‧
一個屬於我年少的符號。
注視她的我,不知為什麼腦海卻諷刺地浮現在舊金山時,其他女孩在我面前哭泣的畫面。
難道是我變了嗎?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自己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個,只會讓女孩哭泣的混蛋。
可以不要傷害她,就這麼把她放在回憶的氣味裡嗎?
「我‧‧」她嘴唇顫抖著。
「我‧‧真的,讓你‧‧這麼為難嗎?」
「‧‧‧」
愣了幾秒,我想說的話哽在喉嚨間,然後好不容易擠出一句‧‧
「跟我來吧!」
我領著她,往野狼和七星的沙灘位置走去。
她沒有說話,靜靜跟隨著我的腳步走。就好像我現在如果帶她一起去跳海,她也會毫不考慮地跳下去。
我們走過去時,野狼和七星兩個互相瞪著眼,氣呼呼地扯住對方胸口的衣服。
「喂!你們倆個比賽相撲,會不會太不自量力?」
我對他們兩個喊著時,兩隻手卻好像握著秘密似地藏進褲子口袋裡。
也許這樣別人就不會看穿我。
七星轉頭看見江琇雅的臉,才頓時鬆開抓住野狼胸口的雙手。
但是野狼臉上的表情和動作,在這幾秒卻從來沒有改變過。
「愚子賀!你看這小子,真的是以前,和我們一起喝『嘔吐酒』的那個人嗎?」
野狼喘息著,瞪著抓住七星,卻對我意有所指的問。
「我‧‧我有做什麼嗎?」
七星避著野狼的目光,被他揪住很無奈地站著,就好像偷了東西被抓到、又不甘心的否認。
「既然沒有做什麼,又何必閃閃躲躲!你說啊!」
野狼大吼的音量,嚇得在沙灘的石頭、其他女孩們都定住了。
「‧‧‧」
七星說不出話來。
濕冷海風中,靜默地夾雜著一絲不安的火藥氣息,很像戰爭電影中,敵人攻上岸前的平靜。
這時,我只好試著開口說:「野狼,那你這樣就夠意思嗎?」
「你在說什麼啊!我這是為你‧‧‧」
沒有等野狼說完,我就搶著說:「你讓七星把女朋友晾在旁邊,都快哭啦!」
我回頭看身後的江琇雅,她僵住地閃動雙眸的淚光望著我。
野狼看了這尷尬情景,才漸漸鬆開手,放掉了七星。
可是各站在沙灘上的我們四個人,插在暗夜海邊沙灘上飄動的火光,閃晃地像烙印照著我們臉上,晃動地飄著‧‧
我心底卻好像有一把燭火,在黑夜海風中漸熄漸滅地忽明忽暗。
過去我曾經這麼的以為,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‧‧
永遠也不可能改變退伍後我要到舊金山的前一晚,我們在陽明山醺醉地喝下嘔吐酒‧‧‧
那滑落喉嚨裡,一種嗆得想流淚的真。
以前那些和七星躲在頂樓抽菸的夜晚,忽然間都變成了我們嘴裡說話時呼出的煙霧,裊繞著‧‧‧
一切都變了嗎?就像我也變了?
~待續